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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将那些事儿(第1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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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将那些事儿

好多年前,读胡适的传记,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:20世纪50年代初,胡适流落美国,找了个大学图书馆工作的闲差,在外没有办公室,在家又没有独立的书房。偏偏他太太江冬秀爱打麻将,呼朋唤友人一帮,三缺一时,老胡就是那个补缺的。虎落平阳,不要说做学问写文章了,堂堂大学者整天泡在这样的氛围中,精神都要出毛病了。

后来读到唐德刚的《胡适杂忆》,知道胡适纽约这段公寓生活,多半出自唐的记述。“那时胡伯母在纽约打起麻将来是日以继夜的。胡先生不但没有阻止她而且有时也加入作战。原因是,一位中国老太太困居纽约,言语不通,又无人经常代为开车访友,麻将实在是唯一的消遣。”(唐德刚:《胡适杂忆》第38页,广西师大出版社2015年2月第2版)无聊才打麻将,胡夫子顺着老婆意也是有苦难言,唐德刚把胡适的这段生活称作“灰暗的岁月”,也不无道理。

胡太太不只是在纽约,在什么地方牌瘾都很大,胡适对太太也只能身体力行“容忍”与“自由”。夏志清在为唐书作序就引用过胡适的秘书王志维《记胡适之先生去世前的谈话片段》(原刊1977年2月24日《联合副刊》),说的是胡适去世前两天,为了方便太太打麻将,要秘书帮忙另外买房的事情:

我太太打麻将的朋友多,这里是台湾大学的宿舍,南港我住的也是公家宿舍,傅孟真先生给“中央研究院”留下来的好传统,不准在宿舍打牌。今天我找你来,是要你在我出国期间,在和平东路温州街附近,帮我买一所房子,给我太太住。

买屋打麻将,这可不是一般段位的人能做的事。

若要评选我们的“国粹”,麻将一定榜上有名。地不分南北,人不分老幼,垒起长城来都精神百倍。不过,胡适乃是新文化的“鼻祖”,他会怎么看这种“国粹”?在巴金《激流三部曲》中,“打牌”那是老朽们的事情,很为“新青年”们所不齿。1933年,曾今可大搞“词的解放”运动,自己写了首《画堂春》:“一年开始日初长,客来慰我凄凉。偶然消遣本无妨,打打麻将。都且喝干杯中酒,国家事,管他娘。樽前犹幸有红妆,但不能狂!”被鲁迅等人好顿奚落。

不过,新文学作家中“打打麻将”的也大有人在。抗战时期,郑振铎隐居上海,心情苦闷,加上夫人也有此爱好,日记中常有打麻将的记录:“夜,雀战至一时许,倦甚。”(郑振铎1943年2月26日日记,《郑振铎全集》第17卷169页,花山文艺出版社1998年11月版)“车至高宅,渴欲午睡,未能得。与箴等雀战。”(郑振铎1943年3月9日日记,同前,第173页;箴,即为郑夫人高君箴)“二时,至张宅雀战,到夜十时半才散,负近二百金。‘劳民伤财’,以赌为甚,当立戒之也。今日又破戒抽烟矣,意志力之薄弱至此,奈何,奈何!”(郑振铎1943年3月11日日记,同前,第173页)日记里,类似“箴雀战至深夜始散”(郑振铎1943年4月30日日记,同前,第173页)的记录不止一处:“箴牌局犹未散。一时半许,箴始上楼来。心里极不痛快。”(郑振铎1943年6月12日日记,同前,第214页)生命不止,雀战不息。那段时间,大家心里都不痛快,无事可做,也只好以麻将消磨生命。郑振铎的日记中也常记夜里多梦,其中有一个梦是这样的:“夜梦箴外出未归,一怒而醒;余愤似犹填胸臆也。”(郑振铎1943年7月6日日记,同前,第230页)真是气得不轻,这是对打麻将不满的发泄吗?

2017年7月22日零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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