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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 萧萧木叶（第2页）

“快进屋，最近不太平，金水城被占了，刘一平和司空昭开打了，两边都严了起来，现在人们都在往外跑，就怕刘一平拿下城后屠城。”

“屠城？”舒和惊讶，那些骇人听闻的事竟然就近在眼前，一幕幕历史烽烟在脑海中回荡，竟然……真会屠城？

华英接过舒和行李，一捏他胳膊，竟然瘦成了骨头。

“你这孩子，怎么瘦成这样？怎么个头也没见长啊？也不知道来封信？”

舒和笑笑，听着师娘数落，猛然抬头看见从里面出来的师父，立时静默，站在原地不再动。

“怎么回来了？”

舒和惊讶地看着师父，华英伸手将舒和拉过来，嗔道：“怎么是锯嘴葫芦，一句嘴也不还。”

“师父......”

“哎！”李明信叹了口气，摆摆手让华英快摆饭吧。

舒和看着师父，突然觉得师父从此老了，从这声叹息开始，他再也抬不起来的手，落不到自己身上的巴掌，再也瞪不圆的眼。

舒和默默将饭扒进嘴里，手伸到桌子下去，摸摸别在裤腰上的东西，一会儿手心就出了汗，滑得拿不住筷子，忙将手心在身上摸了两把。

华英将舒和推到一边，拿过他手里端的碗筷，自己端去了厨房，她得让舒和这孩子好好养养身子骨，怎么能这么瘦？华英嗔道：“还收拾什么碗筷，快回屋歇着。”

舒和见师娘出了堂屋，犹豫着将东西拿出来递给了师父。

李明信接过来一摸，对着光一看，立刻惊讶地问：“你见过季老前辈了？”

十五

舒和点点头，脸上登时挨了一下，并不疼。

他看着一脸惊怒的师父，开口叫了声“师父。”

“你真去了木器会？你就不怕下不来台，你知道多凶险？要是你折在木架会，我李家......可就断了根了！还说什么手艺？还说什么百年世家？你......痴心啊，痴儿啊。”

李明信后怕，质问舒和，一手撑在桌子上，一手捂着胸口。

舒和脑中想的却不是这些，他呆呆的，一直盯着师父看，突然开口道：“我错了。”舒和一下跪倒在李明信身前，哭得抽抽噎噎，泪眼模糊地叫了声“爹”。

“晃荡”一声，华英手中端着的铜盆落地，溅了一裙子水。

“哎。”李明信答应，抬头望天，满腹心绪，对舒和说，“空而后立，手艺难熬啊。”

华英要上前去拉舒和，却见丈夫摸着这孩子头，轻拍着孩子后背说：“长大成人了，不破不立，不破不立，我李门也后继有人了。”

李明信抚着舒和头发，安慰着徒弟道：“你没错，你没错，是日子错了，日子错了。”

华英止住脚步，转身走了，日子错了，世道错了，到底是什么错了？她心里想起明信祖父的故事，世道什么时候能对呢？

从舒和回来以后，城里就戒严了，不许出也不让进。

华英一阵后怕，吃着饭便叹气说“幸好你早回来几天，要不……”她往屋外看看说：“就不知道什么再见了。”

舒和也点点头，这阵子闲了下来，没人上门订做活计，他就整天闷在屋里琢磨那些房屋模型，又是成疯成魔。

李明信站在屋门口看着徒弟，这回他脸上愁色散尽，不再担忧，他从舒和脸上看到了几分悠然。三分乱世，百年分裂，依然能采菊东篱，不过心境而已。

华英却担忧起来，她抬头望望天，不敢打开大门往外看一眼。

惊雷风雨就隐藏在这一片噤若寒蝉、心惊肉跳之中，家家户户紧闭大门，都想将风雨隔在外面，却不料风雨欲来满城皆非，谁又能躲过呢？

一夜枪响吓得华英钻进丈夫怀里，明信紧紧搂着华英，将被子严严地盖在妻子身上，自己半截身子露在外面，听着一阵阵急促震天的枪声，感觉到瓦片震动，房梁落灰。

舒和被枪声惊醒，慌忙地从床上爬起来将半屋子模型全挪到床下，不放心地趴到地上往床底看看，见盖严实了才起身坐到桌子前，就这样黑漆漆守了一夜。

他想他手下若有一座阿旁宫，那最怕的就是被“付之一炬”。

可幸......没有；可惜......没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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