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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片青叶坠凡尘第31章 外甥满月把客请见娘才知带娃难（第1页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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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姐的孩子总算是满月了！

一大清早，我爹就招呼我跟他一块儿去镇上。因为今天我姐家要摆满月酒。听我爹说菜还是专门在镇上的一家饭馆里订的。我吞咽了一下口水问我爹，我姐的公公婆婆这回咋这么大方？我爹撇了我一眼，说道，你姐给他们家生了一个传宗接代的男娃娃。在馆子里订个菜算啥呀！要我说呀，他们还是太抠门，直接在馆子里摆酒席不是更好！我听了瞧了我爹一眼，问道，爹，你是不是特别羡慕我姐的公公呀？我爹咳了一声，说道，这有啥好羡慕的。那孩子不也得喊我叫外公嘛。我呵呵笑了两声。这家里没个男娃在我们这儿叫做绝户的人家。我听说我们村里好几家没男娃的人家都到外面抱了个男娃回来，目的就是不能绝户。也不知我爹心里是咋想的？不过看他平常的表现似乎对此事并没放在心上。我娘倒是偶尔会觉得亏欠了我爹。我问我爹，爹，当初你为啥不去外面抱个男娃回来呀？我爹一愣，可能没想到这时候我会问他这么个问题，望着大门外说道，你和你姐两个都快把我的命折腾没了，再抱一个谁养呀？我不满地说道，爹，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。我跟我姐从小在村里面可是最乖的。不信你去问问左邻右舍。我爹瞧着我就乐，指着我的鼻子说道，你乖？你比村里的任何一个男娃都利害。我和你娘为了你，不知给人家说了多少抱歉的话。你自己想想，这村里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娃，谁没被你弄哭过？我挠了挠头，觉得我爹说的不是我。我有那么淘吗？

那只龟见我要到镇上去，悄悄地走到我的脚边说道，喂，丫头，记着给我带点好吃的回来。我鄙视地瞅了那只龟一眼，说道，这是去人家家里吃席。我咋好意思给你弄东西呀？家里不是还有两个包子嘛。我去给你拿来。你凑合一下算了。那只龟忿忿不平地说道，凭啥你们今天都吃好的，就让我啃剩的包子呀！我瞧了一眼大门口，我爹把该带的都弄好了，就在等我一块出门。我飞快地答应了一声，行行行，我看情况吧，争取给你弄点好吃的。那只龟往我屋门口的青砖上一爬，晃了一下小尾巴，说道，我可在这儿等着你的好消息。我瞧见我爹冲我招着手，赶紧拿着装着我做的小衣裳的小包袱往大门口跑去。

跟着我爹到了镇上，我才发现镇上的变化还真是有点大。有好几家店铺的门面都换成了新的，看着就是比旁边的旧店面显得大气。我爹瞅了一眼那几家新店面，说道，那几家原来的主人都是西村的，被这回的瘟灾和水灾一闹，成了无主的产业。官府趁机捡了个便宜，将那几间店面收到了官府名下，把他们重新租了出去。唉---这老百姓呀，倒霉的时候没啥人理你，一留下好东西，立刻就有人蜂拥而至。那几家住在别的村的亲戚，为了这几间店铺，闹得是不可开交。结果，干脆被官府那帮王八孙子以无凭无据为由充了公。你说这世上还有啥可以相信的？所以我说呀，有了钱，该吃就吃，访喝就喝，省得到时候替别人做嫁妆。听了我爹的话，我才知道为啥前阵子我爹那么大方。我还以为他真是因为我娘不在家，平时憋得太久，才要跟我胡吃海喝一番。现在看来，我爹是被这几间铺子的事刺激的。

哎哟，亲家来了。快请进，快请进。我爹领着我刚走到我姐家的大门口，我姐的公公就从门里跑了出来，拉着我爹的手，那叫一个亲热呀！我站在旁边小声地叫了一声，伯伯好。我姐的公公笑眯眯地瞅着我，说道，你是叶儿吧。你瞧瞧，你跟你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懂礼。亲家呀，你教的这两个孩子还真是万里挑一呀！我爹呵呵一笑，说道，那里那里。她一个小孩子家，懂啥礼呀，就是跟着我来凑凑热闹。

进了我姐家的大门，我瞧见在大门边上的墙上挂着一个斗大的红布袋子，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福字。我爹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包，投进了那个袋子里面。

哎哟！亲家公来啦！哈哈哈哈，花她娘刚才还一直在念道，说你为啥还没到呀，是不是路上出了啥事呀。我说马上就到。你瞅瞅，这不就来了嘛！我姐的婆婆像是过新年一样，竟然穿了一身墨绿色镶着红边的衫裙，一见我爹的面立刻露出一口的白牙，像是见了久别的亲人般，两眼泪汪汪的对我爹笑着。我尴尬地往旁边一闪，就想往我姐的屋里钻，被我爹一拽袖子，站在了我姐的婆婆面前。伯娘好。我赶紧一躬身子。我姐的婆婆一拉我的手，嚷嚷道，你看看你看看，这花的妹子长得多好看呀！你们姐妹俩，还真是一个赛一个。我羞得把头一低，想把手从我姐婆婆的手里抽回来，没想到我姐的婆婆手劲还挺大，抓着我的手就是不放，边拍着我的手边说道，叶儿呀，你快行上头礼了吧？伯娘给你说一门好亲事好不好呀？我脸上烫得要命，说了句，我听我爹的。我爹在旁边瞧着我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，对我姐的婆婆说道，她还小呢。不急不急。

叶儿，快到屋里来。我姐站在她的屋门口冲我招着手。我姐的婆婆这才松开我的手，跟我爹寒暄起来。我飞快地跑到我姐的屋门口，一拉我姐的手，跟着我姐进了屋。

叶儿，你来啦，快帮娘先抱着孩子。我娘披头散发地坐在炕沿上喊着我。我根本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我娘。还傻愣着干啥呀？快点帮娘抱着孩子。我娘再次冲我吼了两声。我才深吸了一口气，去接我娘递给我的孩子。这刚满月的孩子浑身软软的，一时之间我也不知该咋抱着好，只能两个胳膊一搂，一只手护着孩子的小脑袋，一只手护着孩子的小屁股。我姐站在旁边，也不说提醒我一下咋抱孩子，只顾着瞅孩子的脸。娘，你看，叶儿抱着一点事都没有。孩子还笑了。我姐指着我怀里的孩子冲我娘嚷嚷着。我娘刺溜一下从炕上下来，撸了撸自己的头发，对我姐说道，哪有你这样的娘呀，竟然抱不住自己的孩子。我姐把嘴一努，说道，不是我不抱他，是我一抱他他就哭。我有啥办法呀！我娘掀起帘子朝外边看了一眼，再瞅了瞅自己的身上，嘟囔了一句，你这个孩子像是给你娘生的一样。我一瞧我娘的脑袋后面还沾着一块布片，一把扯了下来，问我娘，娘，这是啥呀？咋沾在你的头后面了。我娘瞅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，说道，还能是啥呀，尿布呗。我一听赶紧将那块布丢到了旁边的椅子上。花呀，快去给娘打盆水来，娘把脸好好洗洗。我娘对着我姐说道。我姐瞧了瞧自己的手，说道，人家才出了月子，能不能沾凉水呀？我娘把眼一瞪，说道，你娘我还没出月子，就天天给你洗尿布了。我姐一听噘着嘴端起脸盆出去了。我抱着孩子问我娘，娘，你咋把自己搞成了这样？刚才我差点以为你是我姐夫请来的老妈子。我娘呵呵苦笑了两声，说道，你娘我可不就是你姐的老妈子嘛！你姐这人真是让人没法说。你说这孩子吧，她抱一会儿就嫌累。我说让她婆婆帮着带带，你姐还不让，说是让她婆婆带了，这孩子以后就跟她婆婆亲了。我说这是人家的孙子，跟人家亲有错吗？你姐说，不行，先得让这孩子跟咱家的人亲。你瞅瞅，把你娘累成了啥样？我在你姐这儿待了一个月，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。我娘正发着牢骚，我姐端着脸盆进了屋，把脸盆往架子一放，冲我尴尬地笑了两声。我说道，姐呀，你的孩子还是你自个抱着吧，省得到时候他把娘认错喽。我姐一听我这么说，脸一垮说道，认错就认错吧。反正生他的人是我，这点谁也改变不了。我娘抬手指着我姐，对我说道，你看，我没说错吧。你姐这哪儿是咱家的人呀，这明明就是咱家的债主。我抱了一会儿孩子，觉得两臂又酸又麻，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，把孩子往我姐怀里一送，说道，姐，快点接着。我的两个胳膊都木了。我姐没办法，只好伸出两手接过孩子。哇---孩子刚送到我姐的怀里，就大哭了起来。我赶紧又把两手收了回来。我姐冲我摆了摆手，说道，你看吧，不是我不抱他。我一碰他，他就哭。这孩子是不是跟我有仇呀？我娘正擦着脸，听我姐这么一说，啐了我姐一口，说道，你胡说些啥呀！我告诉你，从今天起，你就得自个带孩子了。如果不愿意带，让你婆婆带去。我是带不动了。我姐把头一低，嘟囔了一句，你不带就不带。如果他哭我就让他使劲哭。反正这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。我娘抬手对着我姐的背就是两巴掌，骂道，你说你是当娘的人吗？这孩子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。你说你咋就这么狠心呢！我在旁边赶紧打叉，问我姐，那孩子饿了咋办呀？我姐对我眨了眨眼，说道，我抱着喂奶的时候，这小东西可乖啦。不过，只要他一吃饱，立刻对我就是翻脸不认人。你说他是不是个白眼狼呀？我娘抬了抬手。我姐噌地窜到我身后。我叹了一口气，说道，姐呀，要不他饿了的时候，你先别急着喂饱他，让他吃上几口，抱着他到处转转，过一会儿再喂他几口。这样兴许他就跟你亲近了。我姐听了我的话想了想，点了点头说道，你的办法可行，等会儿我试试。我娘洗完脸，将身上的衣裳换了，把脏衣裳往一个大包袱里一塞，叮嘱我，叶儿呀，等会儿回家时记着把这个包袱拿上。这是娘的东西。我点了点头，说道，娘呀，能不能把这孩子放到炕上呀。我真的不行了。我的胳膊都没感觉了。我娘从我手里接过孩子，说道，你们俩姐妹咋都这么矫情，这抱一会儿孩子就喊累。你们也不想想，你们的娘把你们俩可是从这么一点抱到了两三岁。我听了点着头对我娘说了声，谢谢娘。我娘和我姐一听同时哈哈大笑起来。我这才醒悟自己刚才有多傻。

我姐家把满月酒摆在了院子里。我挑起门帘数了数，一共摆了八桌。也不知我姐家哪儿来的这么多亲戚，闹哄哄的，吵死个人。不过，我姐的孩子好像对外面极其感兴趣，两只眼一个劲往外面瞅。我对我娘说道，娘，你抱他出去转转呗。说不定还有人肯帮你抱着他。我娘看着我说道，这位小祖宗可是今天的正主，等会儿才能出去见人。你把炕上的那个小包袱打开。那是娘专门给他做的小衣裳。等会儿把我们的小夫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。我一听我娘叫孩子小夫夫，不由扑哧一声乐了起来，问我姐，姐，这孩子的名是谁起的呀？咋还叫小夫夫呢！这听着就像是猪在打呼噜。我姐还没开腔，我娘的手就到了我的头上，你这个死妮子，乱说啥呀！人家这名好听着呢。我一看我娘的脸色，就知道我又说错话了，赶紧冲我姐说道，是好听，小夫夫。听着多幸福呀！我姐瞪了我一眼，说道，我儿子的名字叫张宁夫。他们这一辈是宁字辈。这名字是我公公特意请人起的。人家说了，叫这个名字的孩子将来肯定了不起。我一咬嘴唇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卡在了牙齿缝里。因为我看到我娘正使劲冲我眨着眼。我一瞧，原来门外有人正在掀门帘。

开席了开席了。我姐的婆婆高高兴兴地一掀帘子喊道。我娘把笑容往脸上一摆，赶紧给小夫夫收拾装扮，然后抱着小夫夫跟在我姐的婆婆身后走出了屋子。我姐等我娘和她婆婆出了屋，一拉我的手，问道，叶儿，爹娘有没有跟你说上门姑爷的人选呀？我摇了摇头，说道，没有。我离行上头礼还有五个多月呢。我姐一听，扫兴地撇了撇嘴，再问我，上回西村闹瘟灾的时候，咱们村是不是也被官府给封村了呀？我脸一抽，问我姐，你听谁说咱们村封村了呀？这封村了娘还能来你这儿？我姐呵呵笑了两声，说道，你姐我这一个月在这屋里都快憋死了。你说谁定的那些规矩呀，不许干这，不许干那。我觉得我都要疯了。你知不知道，这坐月子还不许洗头。你说这多难受呀！我听了我姐的话也吃了一惊。我姐不洗头，这头上不会生虱子吧？我往后退了两步。我姐一看我的样子就乐了，说道，你放心，有娘在这儿呢。你姐我还不至于生虱子。我抬手拿手帕蹭了一下鼻子，将我胳膊上的小包袱拿下来，对我姐说道，姐，这是我亲手做的小衣裳。你瞧瞧看得上不，如果看不上我就拿回去了。我姐一听我还做了小衣裳，有点不敢相信地打开包袱，这是你亲手做的？你还挺利害的嘛，比我做的都好。我姐翻了翻那两件小衣裳，羡慕地看了我一眼。我一听我姐喜欢，呵呵笑了两声，说道，你喜欢就好。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。我姐将那两年小衣裳往旁边的柜子里一塞，问我，你难道都不着急吗？我奇怪地看了我姐一眼，说道，我着啥急呀？我姐说道，你都不担心爹娘给你找个丑八怪回来？我呵呵笑了两声，说道，姐，你是不是生孩子生傻了呀？这种话也说得出口。你觉得娘会找一个丑八怪来咱家吗？我姐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，说道，嗯，没错，娘是宁可那人是个傻子，也要长得好看才行。

叶儿呀，快出来，跟娘坐到一桌去。我娘在屋外头喊我。我冲着我姐笑了笑，掀开帘子出了屋，瞧了瞧院子里，发现我爹跟我姐夫他们坐在一桌，我娘和我姐的婆婆一桌。我有些不太乐意跟我娘他们坐在一起，不过看着别的桌上一个人也不认识，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到我娘他们那桌旁边，对着桌边的人行礼。我姐的婆婆指着桌边的人一个一个为我介绍，弄得我不断地行礼。好在一桌也就十个人。

菜往桌上一摆，刚才还矜持的大娘大婶们立刻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。我瞧着这情形，给那只龟弄菜的希望立刻破灭了。这些菜，哪儿还剩得下来呀！这可咋办？那只龟如果见我没给它捎好吃的回去，会不会生我的气呀？

叶儿，快吃呀！这些菜平时在家里可吃不到。我娘看我在发呆，悄悄地拉了我的衣袖一下。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肘子。这肘子烧得太好了，软乎乎的。那只龟最爱吃这种不用使劲咀嚼的肉了。我又夹了一筷子卤牛肉。这肉卤得也比较烂，那只龟也喜欢吃。我瞅着面前刚好摆着一条煻醋鱼，又把鱼肚子上的那块软乎乎的内夹到我的碗里。我碗里的东西都是那只龟爱吃的。只是，我咋样才能把这些东西倒进我袖子里准备好的小盒子里呢？我手里端着碗悄悄地往桌子下移。叶儿呀，你在干啥呢？我娘为啥就不能好好吃饭呀？干嘛总注意我呀！我有些郁闷地将碗往嘴边一靠，扒拉了一块肉到嘴里。这心里有事，再好的东西也是食之无味。

眼瞅着桌上的菜变成了空盘子，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。我娘与我姐的婆婆拉着家常。旁边几位吃完的跟我姐的婆婆打了声招呼离席而去。我端着自己的碗是左右为难。

叶儿，你过来一下。我姐可能也吃饱了，走到她的屋门口朝我招着手。我端起碗就往我姐的屋走。幸亏我娘这会儿没功夫理我。

一进我姐的屋，我赶紧从袖子里拿出那个小盒子，将碗里的东西扒拉到盒子里。我姐在旁边瞅着我，一脸的疑惑。我冲我姐呵呵笑了两声，说道，你也知道咱家那只龟，可爱吃肉了。我嫌这些肉太腻味，弄回去给那只龟吃。呵呵，这样不浪费。我姐给了我一个白眼，说道，你到我家来不光自己吃饱，还要拿东西回去给那只龟吃。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？我把眼一瞪，说道，这算拿吗？我只是不想被别人看到我糟蹋东西。我姐对着我切了一声，说道，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会过日子了？我立刻回答，你嫁了以后。咱爹娘对我可狠了。我稍稍掉个馍馍花，都要被他俩训。我姐一听我这么说，像是看着路边的乞丐一样看样我，说道，叶儿呀，你千万别怪咱爹娘呀。他们也是为你好，怕你以后不会过日子。我点着头说道，不怪不怪。我咋会怪他们呢。我觉得他们说的对。这粮食一粒都不能浪费。我姐叹了一口气，说道，咱家虽然没缺过粮，可也富不到哪儿去。我嫁到这儿才知道，这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。妹妹呀，你以后可千万别怪爹娘没把你嫁给一户好人家呀。

我觉得我姐是不是搞错了。我家有那么惨吗！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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