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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第五十回（第1页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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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说，黛玉自与荷蕊议定，便去回贾母，说自己梦见贾敏要去庵中为母亲烧祭一番。又说：“妙玉如今离府到别处修行去了，栊翠庵中无人主持法事。不如还去高云山祭拜的倒好。近日因兰儿病了大嫂子那不得空；二嫂子那孩子多，也不得闲；宝姐姐家里又正闹事，也不便。自己又常去这尼庵，想多带几个人陪着也就罢了。”贾母今日因诸事烦乱，精神耗散，听黛玉说的妥帖也就依她了，只命多带些人。黛玉得了贾母的话，便叫齐亲近众人道：“我此去就只带绛鹛、丹雀两个，做个见证。过几日自然有人来赎你们出去，别的我不多说，你们都是明白人，大家小心别露了行迹就是。”

到了计定那日，黛玉由众人服侍着坐车到了无尽藏庵，长咸师太因有其他佛事不便前来，今日来接待的是长咸的徒弟名叫广惠，黛玉如往常般跪了经，又献了灯油香火钱，便回斋室休息，除留绛鹛、丹雀两人服侍外，其余都散了自去。众人原就不大留心黛玉，这庵堂又是常来常往的，倒也放心，于是都自便去了。

荷蕊当日给黛玉想的托词，是说黛玉因孝心感天，被神仙接去了。丹雀忙着熏香布置，绛鹛服侍黛玉换了贫家女子的衣服。一切完备，黛玉又嘱咐了几句，留下两个丫头，独自溜到庵堂后山。荷蕊早就探明这庵堂今日有三场佛事，众尼都在殿中忙的脚不沾地，没有功夫来后院。黛玉这里到了院墙处，轻轻咳嗽两声，果然听院墙外又人回以木鱼声，《戒心文》石壁旁山石荦确，黛玉就借着山石就登过了后院低矮的院墙，墙后众人忙来接她下来。果然是荷蕊、香菱、周嫂子、姚嬷嬷等人。香菱道：“姑娘的胆子也忒大了，也不怕有跌了。”黛玉笑道：“先休提别话，快走为是。”荷蕊也倒：“郑大娘和丁尧家的等在车里呢，王嬷嬷也要来，好容易才拦住了。”于是众人快步走到一队车前，郑大娘扶了黛玉上车，荷蕊香菱二人陪侍。

待车行至山道上，香菱这才道：“姑娘，这前头赶车的就是夫君的长兄，前面那辆车是罗真，后面那辆是商陆，方才跟着我们接姑娘的是禄德祥的周管事和衣带裳的万掌柜。”黛玉道：“怎么这么多人？”荷蕊道：“原就我们几个的，他们都说不放心，非要跟着，不止这些人，君桃她们都在宅子里候着呢。”

一时车轻马快，眼看到了山脚，却见一队人骑马立于山道之上，车队只好停下，黛玉将车帘掀开一条细缝，只见罗真商陆二人下车，上前与马上之人攀谈，马上的人听了他们的话便纷纷下了马，为首的一人就要往车队这边来。罗真商陆忙拦住，却被周围人按住，他二人也都有些武艺此时却全不能施展。

那为首之人缓步上前到了第二辆前，这时前后两辆车的人都下了车，拦在第二辆车前。黛玉知避无可避，于是让香菱荷蕊二人掀开轿帘，大大方方与外面之人对视。只见那人澄目剑眉，头戴青纱束髻冠，身穿藏蓝锦缎箭袖，腰间悬着宝剑，满面笑意的对黛玉道：“姑娘可是林家的人？”黛玉道：“正是，敢问尊驾是？”那人笑意更浓道：“在下姓佟，名霄。”

佟霄说人多言语不便，让黛玉独自随他到附近临溪的曲流觞亭中详谈，荷蕊等自然不能答应。黛玉止住众人，自随佟霄随云步石阶去到亭中，只见周围古木参天、绿荫葱蕴，亭下苔嫩鱼悠、流水潺潺。

佟霄道：“姑娘出此下策，可为逃婚？”

黛玉道：“正是。”

“姑娘可是有了意中之人？”

“并无。”

“那定是为在下出身低微。”

黛玉笑道：“天下女子皆苦，无论嫁与何人。”

“姑娘逃了就不苦了？”

“孤注一掷，只为过自在日子。”

“人活于世，难得自在，本无论男女。只是姑娘寄居，其中艰涩自然比旁人不同。”

“外祖自幼疼爱，倒无甚烦恼。”

“你我婚姻大事全不由己，所遇之人不知性格品行。如今自荐也是无稽，只是，若在下愿将心比心，尽全力给姑娘自在呢？”

“尊驾何意？”

“在下自幼无人教导，诗书荒疏，只知习武，于风月之事也是不通。既与姑娘约定终生，自然斯抬斯敬，绝不敢辱没姑娘。”见黛玉不置可否，苦笑道：“况在下如今在军中效力，战场无情，若一日马革裹尸，姑娘岂不是更自在...”

黛玉忙道：“尊驾何苦...”

佟霄淡然道：“不过说说罢了。”

黛玉见佟霄眸中点点微光，如月明星稀的夜空般，有种黛玉从未见过的神采。只听他笃道：“姑娘若信得过在下，我们就此击掌为盟？”说着，将布满剑茧的手伸向石桌中间。黛玉缓缓站起，皓腕轻抬，兰指微申。于是，二人双掌相对，轻轻合了三次。佟霄道：“从此彼此无嫌隙。”今日做成此约，黛玉忽然感觉到心中松快了不少，佟霄所言能做到多少暂且不说，但此时他所说都由心出，她是信的。

二人谈罢，佟霄便亲送黛玉到庵堂，见黛玉并未走正门，而是走出来时那条路，一时到了后墙，罗真上去看院内无人。佟霄见黛玉伸胳膊蹬腿的就要从后墙爬进去，便上来替了荷蕊亲托着黛玉往上送，见她辛苦，心中大乐，却只淡淡的说：“姑娘何不扮成香客的侍女进去，不是便宜些么？”黛玉此时已然爬到一半，听佟霄如此说，觉得脸上挂不住，便没好气的说：“事后诸葛，你早干什么去了？”说罢一侧身便扶着石壁进了院内。佟霄这里与黛玉对墙告辞，又与众人别过，各自去了。黛玉快步到了斋室内，满屋的幽香，绛鹛、丹雀两人正惴惴等着，屋里撒了一地花瓣。二人见是黛玉忙问何故返回，黛玉止住二人，命她们先给自己换了衣服，将屋子收拾了再说。黛玉佛事完毕自回到贾府不提。

转眼佳期头一日，前面六十四抬，后面跟着一溜大车，拉着衣裳被褥书画纸笔和黛玉在家时常用之物等。一并送到东平王府，自是十里红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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头两抬是头面首饰：

朱红雕漆大盘里是青纱银丝髻一对，一个上面一色金嵌宝，一个上面一色金镶玉。

朱红金漆花蝶绵绵盒中装的是：

赤金点翠长簪一对、翡翠长簪一对、白玉玲珑长簪一对、如意点翠长簪一对、赤金镶珍珠长簪一对、赤金镶宝石长簪一对、银镶珍珠簪一对，银镶珊瑚簪一对

朱红金漆海棠盒中装的是：

赤金累丝钗一对、赤金点翠钗一对、赤金镶珠钗一对、赤金镶珊瑚钗一对、赤金镶宝石钗一对、各色赤金钗四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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