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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炉边的莱蒂齐娅 摩尔枫丹的同伴（第1页）

“拿破仑传（全新升级版）（..）”！

火炉边的莱蒂齐娅摩尔枫丹的同伴

莱蒂齐娅坐在火炉旁边。她手中拿着一封来自美因茨的信，这是拿破仑答复她关于为路易十八求情的信。但是，困扰她的并不是信里提出的条件，而是一句暗示拿破仑皇帝命运逆转的话。他写道：“在这种境地下，当整个欧洲都起来反对我时，我的心被各种需要关心的事填满……”她从不警告他迫在眉睫的危险；他们两人都太过骄傲了。但是，她经常以“但愿一切都能长久”的话向亲信吐露自己的预感。她从来不会被灾难将降及于身的念头所烦恼。她想到的只是她最亲爱的几个人。当一切崩塌之时，谁能帮助他们？现在，她问自己，皇帝能够向谁求助呢？

当他归来时，她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，背叛竟然发生在子女之间。缪拉，一直以来受到比他才能更好的人（即卡罗琳）的引导，同英国签订了一个停战协定，并加入奥地利的同盟中。爱丽丝有一个顾问富歇——一个一直远离巴黎直到拿破仑倒台后才回来的人。“能够拯救我们的唯一方法就是皇帝的驾崩。”这是前任大臣对皇帝的妹妹所说的话。但是，爱丽丝却写信给她母亲，询问冬季时巴黎会有什么舞会。路易十八因为在奥地利无法立足了，于是违反禁令，未经允许就回到巴黎。拿破仑要将他发配到离巴黎两百英里的地方。这位母亲在两兄弟间斡旋；她安排了一次谈话，但结果拿破仑和路易十八彼此更疏离了。杰罗姆置臣民于不顾，化装从卡塞尔逃了出来。尽管拿破仑一再请求，但约瑟夫还是拒绝承担起巴黎的防御工作。吕西安耿耿于怀，一直保持疏远。

这就是拿破仑家族中兄弟姐妹的画像。十年来，皇帝一直试图在这些亲戚们的基础上建立自己的王朝。她最疼爱的孩子却遭遇了最多的痛苦，对这样的情形，这位母亲会有什么感想呢？

但是，在摩尔枫丹，一片欢声笑语正在蔓延。在那里，约瑟夫，一个没有国家的西班牙国王；杰罗姆的妻子，一位处于同样处境中的皇后，她的父亲已经转投盟军了；正在教堂里做弥撒的前西班牙宗教审判庭的大法官；两位殖民地的主教；几位失去朝廷的德意志、西班牙、意大利的大臣——真是一个伟大的团体，就像是一个私人剧场里的观众，看着舞台上的戏剧即将落下帷幕，等待着剧中的演员步入客厅。他们中只有一个人想要浑水摸鱼，这就是贝纳德的妻子——约瑟夫的妻妹。二十年前，拿破仑皇帝对她丝毫不理睬。她知道，她的丈夫已经来到莱茵河，成为联军中的一名指挥官。许久以前，她就希望，在圣母院，他将把约瑟芬的皇冠戴在自己卷着棕发的头上。

在这乡间宅第里，反对拿破仑的阴谋正悄然实施，而别墅的主人约瑟夫对此事却知之甚少。因为，约瑟夫本人并不是个阴谋家，他只是温和的、自负的。虽然已经太晚了，但拿破仑皇帝注意到这种情况，他对罗德乐说：

“这是我的一个错误。为了王朝着想，我认为自己需要兄弟们的帮助，但是没有他们，王朝会更安全。我的王朝从一开始就产生于风暴之中，之后只需循着事物的本性发展。只要有皇后，就足够了……过去的一年里，一切都静悄悄。只是当约瑟夫住进巴黎后，事情就弄得一团糟……他忘不了自己是长子。还有更荒谬的事情吗？如果他谈论的是我们父亲的葡萄园，那另当别论……他的兴趣在于女人、房子和家具。他想着外出猎兔，与姑娘们玩捉迷藏。我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，不关心房产，亦不关心女人；虽然我确实有些关心我的儿子。”

在日益增加的危机面前，这些日子里他的偏执症又发作了。我们看到，所有东西，包括朝廷，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。他对灵魂之外的事物都不关心——除了些许关心他的儿子。

现在，他迅速打定主意，将西班牙皇冠还给被释放了的费迪南德国王——但是，西班牙的议会必须批准协议。这是塔列朗出的主意，他现在重新被召回杜伊勒里宫了。这个叛徒的目的是想要让西班牙议会拖延时间，将一部分法军困在南部，以削弱法国，并有利于反法联盟。对此，约瑟夫表示反对。

“我现在的处境让我无法再考虑国外的领地，”拿破仑皇帝写信给他的兄弟，“如果和平协议能够让我保留法国的旧有领土，我就该谢天谢地了。在我周围，一切都在崩溃。我的军队已经被歼灭了，并且要补偿这些损失也是不可能的。荷兰已经离开了，意大利还不确定……比利时和莱茵省不满意；西班牙前线被敌军占据着……在危机面前，怎么可能去想一顶外国皇冠的事？”在危机一触即发之际，警察局局长建议在即将发生的战争期间，将大部分的国民卫队留在巴黎。他回答道：“谁能保证他们会忠诚于我？难道我要将这么多的武装力量置于自己身后？”

他处于绝望中。已经没有其他词汇可以描述拿破仑现在的想法了吗？他的家族、盟友、首都，所有这一切看起来都不可靠。因此，自从莱比锡之役后，他的情绪就完全变了。邮政大臣拉瓦莱特伯爵，巴黎最诚实的人之一，在这个时候经常去见他，发现他有一天晚上处于深深的绝望中。拿破仑皇帝在寝室接见了拉瓦莱特。他站在火炉前面，伸着手取暖。来访者虽然是个勇敢的人，但还是建议和平，说法国形势易变。但是，当他冒险提到波旁王室，说拿破仑的基业可能落入他们的手里。听完这话后，拿破仑从火炉边转身，静静地躺在床上。几分钟后，拉瓦莱特走近了，才发现拿破仑睡着了。

这样的正常反应是恢复勇气的标志。拿破仑被推翻，这事近在咫尺；他预见到这一灾难；但是，当有人跟他提起波旁时，他不能不受这个话题的影响——他从波旁那里得到了皇冠，反过来，波旁也可能将他驱逐。这困扰着他，他入睡了。

振作地醒来后，他认清，北方省份对波旁王朝的同情是一种危险；他注意到，公债已经跌至五十法郎了，法国银行的股票也已跌到原来价值的一半；他发现，他最终不得不组建新的国民卫队，这一想法未能实现。因此，他很高兴就答应了盟国在法兰克福会议上所提出的方案。他们正像拿破仑所希望的那样不团结。梅特涅，作为一名政治家，认为最好不要占领巴黎；沙皇，作为一个浪漫主义者，想要通过火烧杜伊勒里宫来为莫斯科复仇。最后，奥地利随心所欲了：给法国的“出价”是它要维持天然的边境线：以莱茵河、阿尔卑斯山脉、比利牛斯山脉为界。拿破仑皇帝觉得自己被救了，他毫不犹豫就接受了这个方案。事实上，马雷已经拟好了回复盟国的函件。

突然，他改变了主意。为什么？或许是议事厅里反对的声音让他大发脾气。最终，那里的成员们显示了自己的倔强。“我们不会批准未来的军备预算，除非政府同意它们将来只能被用于防卫。皇帝必须发誓实施保卫自由的法律。”这些话说完后，响起了阵阵掌声。在十五年里，立法机构第一次冒险批评了拿破仑。怀着对议会阁员的憎恨，拿破仑勃然大怒，禁止将这番议会的发言印出来，并遣散了议会，在他召见一些代表时，他斥责道：

“皇冠只不过是一块围着绸缎的木头。我，而且只有我，能够代表人民。我就是国家。如果法国想要另外一种建制，那就让她为自己再找一个君主。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太骄傲了？我说这些话，是因为我有勇气，而且因为法国亏欠我很多。”脱口而出的这番豪言壮语，让人想起“太阳王路易十四”在元旦这一天，他公开地威胁代表们，并说他会密切监视他们。

就在这一天，布吕歇尔跨过了莱茵河。

就这样，经过二十年的努力和六次大战，欧洲列国可以说是勉强地联合在了一起，以这位普鲁士元帅为代表，旧有的君主制观念已经跨过了法国大革命的界河。与此同时，在革命的发祥地，现代思想的继承者们却摧残了他们思想的代表，并威胁将他们囚禁起来。这样的逻辑也表现为参战双方在宣言上的变化。在巴黎圣母院——二十年来，这里只举行感恩活动，现在却在为法国军队的胜利祈祷。另外，从反法联盟方面来说，长久以来一直听闻，法军的胜利是解放被压迫民族的先声。如今，他们却厚颜无耻地对被征服的法国人说，他们这些“入侵者”才是法国的“解放者”。

最终，欧洲君主们从他们伟大的对手那里学到了作战和宣传的技术。但是，他们能将这些经验转化，利用这些打败强敌，那是因为在数量上的兵力优势，同时也因为对方国家的困乏——经历了二十年的辉煌后，它现在只想追求平静。

刚开始，他们要求得太多了，从而弱化了自己的地位。因为，当他们拿不出比“承认1792年的旧有边境线”更好的方案时，拿破仑皇帝中止了谈判，并准备击退他们的进攻。尽管有重重困难，他还是能够加强前线的战斗力。他的意志逐步上扬。一位信神的伯爵建议他让皇后及其侍女去亲吻圣杰纳维夫的遗体时，拿破仑爆发出笑声，说道：“你真是个偏执的人啊！我会将它们都赶出去！”

但是在这严峻的形势面前，他能将首都托付给谁呢？能信任谁呢？

约瑟夫！这个对战争一无所知，并且对皇帝的敌人敞开大门的人，竟然成为法兰西的中将和巴黎市长！这张国内和平协议折射出拿破仑的孤单，他对支持者们的不信任，以及他的家族感。在赶往前线之前，拿破仑冷漠地要求他的兄弟做出选择，公开宣布自己是皇后（此时担任摄政者）的朋友，或者继续被流放出巴黎。“只要我还活着，你就可以在乡间的宅第里隐居。如果我逝世了，你就被赐死，或者监禁起来。在摩尔枫丹，你当然对人民或法国都毫无用处，但是无论如何，你都不能有害于我。你自己选择吧。不管是友好或者敌对的感情，都是没用的、不当的。”

这种声调是一个挣扎地想要保住皇冠的人说出的。他料想到可能会阵亡，他烧掉了大量的文件，为私生子安排了后续的生活所需。年幼的列昂将会得到一笔固定的收入，瓦莱夫斯卡伯爵夫人的儿子将会得到一大笔不动产。至于他的法律继承人，现在已经近三岁了。拿破仑抱着他，与国民卫队的军官们告别：“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托付给你们。你们应担起责任来！”他再一次不屈不挠地要求他的兄弟；他再一次将儿子的王国让妻子摄理。第二天，他离巴黎而去。

在迂回地游荡中，他漂泊在外，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没有再回到巴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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